秋意阑珊乌桕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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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17文/陈祖金散文

时推月迁,秋意渐浓。雨势消减,南山的雾岚稍稍褪去,隐约间层林尽染,姹紫嫣红,正是观赏红叶的绝佳季节。而在我的印象里,深秋在安康观赏红叶,枫叶似乎不是主流,倒是黄栌和乌桕做了主角,安康的秋色让人惊艳,那其中的半壁江山都和它们有关。

十月的南北二山,草木之色与山水之色交相辉映,美不胜收,令人不禁惊叹大自然的造化之功。相比黄栌,乌桕生长的海拔稍低一些,所以在安康更为常见,山野水畔、疏林江岸,有意无意间,总能偶遇一树树殷红的乌桕,如火如枫,热烈赤忱,映衬着粉墙碧瓦、小桥人家,煞是好看。

关于乌桕的得名,我倒是很少去考证,只记得《本草纲目》中记载其"以乌鸦喜食其子而得名".或许在中国人的印象里乌鸦乃不祥之鸟,所以因乌鸦而得名的乌桕树似乎很低调,几乎低调得不为人知,远不及枫树那般风光,说来也算是"厌乌及乌"吧。但在我看来,乌桕的深秋之美实在不输丹枫!一来它适应性强,不拒南北,从西北到黄河以南,均可看见它的身影,何况它不似黄栌那般隐匿于山林;二来它色彩丰富,随着秋意渐深,乌桕树叶会变化为绿、黄、橙、红、紫等颜色,呈现出极为独特的动态美,一树乌桕,就可以满足你对秋天色彩的所有想象。

单就观赏红叶而言,乌桕和丹枫也不相上下,而且时间更为持久,正所谓"遍山秋景数乌桕,微霜未落已先红。"《长物志》中也说乌桕"秋晚叶红可爱,较枫树耐久".因为乌桕对生长环境的要求相对较低且红叶期较长,所以在安康秋天人们看到乌桕的几率明显高于枫树和槭树等。漫步江边水岸,乌桕很是普遍。所以我不禁在想,诗人张继的千古名句:"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就可能是夜半黑暗,诗人错把乌桕当作了江枫。前几年我去苏州城外的寒山寺游玩时特意观察,发现寒山寺的周边并没有枫树,倒是看到一些乌桕树,映衬着庄严古寺,红黄相映,颇为壮观,所以我认为诗中伴着诗人入眠的很有可能不是江枫,而是乌桕,或许只因"乌桕渔火对愁眠"读来少了些许意境,诗人也就将错就错了。

和诗人张继半夜写诗看错乌桕相比,宋代诗人杨万里就在笔下给乌桕正了名。他在《秋山二首其一》中写道:"乌桕平生老染工,错将铁皂做猩红,小枫一夜偷天酒,却倩孤松掩醉容。"寥寥数言,就让一树乌桕点燃了秋的萧瑟。

最喜欢乌桕的当数词人辛弃疾,他曾亲手在门前种植乌桕,且写诗抒怀。他在《临江仙·手种门前乌桕树》写道:"手种门前乌桕树,而今千尺苍苍。田园只是旧耕桑,萧鼓子孙忙,七十五年无事客,不妨两鬓如霜。绿窗划地调红妆,更从今日醉,三万六千场。"豪迈之情,跃然纸上。诗人笔下满满都是对乌桕的喜爱之情,这其间有对怀才不遇的感慨,但更多的是心头那未曾熄灭的赤诚。

我也想写写乌桕,是源于小时候,老家的屋后就有一片乌桕树林。每到深秋,小伙伴们总喜欢把乌桕树心形的红叶摘下来贴在掌心,一边醉心于色彩,一边感受凉丝丝的感觉,别有一番意趣。等到初冬时,殷红的乌桕树叶开始冻得发紫,萧瑟的寒风吹过,五彩斑斓的叶子打着旋儿在风中飞舞,煞是惊艳。红叶落尽时,黑黢黢的乌桕果便挂满枝头,等到乌桕果子裂开,每个果子里会露出三颗包裹着一层蜡质的种子,可以用来制蜡,小时候我常常顾不得天儿冷,爬上乌桕树将种子采下来卖到供销社攒学费,有时候也会拿锤子将乌桕种子敲开,里面的果仁香香脆脆,是儿时最好吃的坚果,这或许也是我因感恩而喜欢上乌桕树的理由吧。也瞬间顿悟:因乌鸦不详而得名、低调得不为人所知的乌桕树,却是自然最好的赠予。与人交往,又何尝不是如此?

此刻,窗外秋雨缠绵,想起乌桕的橙黄、火红、绛紫,就像一颗颗母亲望归游子的心,时时唤起我淡淡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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