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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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05文/王玉红散文

一场春雪,让门口那棵树一夜间变成了玉树琼枝。太阳一露脸,它身上的雪,围着树身,在地上落了白花花的一层,仿佛铺了一地洁白的花瓣。

它迎来了生命中的又一个春天。

这棵树站在绿化带里,正好在我的门前,是这条街道上唯一的一棵野树,没人知道它的名字。

我居住的地方,是一个新建的乡镇。建镇以前,这里是一片田野。大片大片的田地里,种着各色庄稼,高高低低的田埂上,杂树丛生、野花遍布。后来,这里变成了一座小型乡镇,一条省道穿镇而过,路两旁的绿化带里种上了月季、紫荆、木槿和柏树。

春天来了,万木回春,月季、紫荆和木槿相继开放,门前那棵繁花簇簇的紫荆树下,多了一棵植物,一根细细的枝条在风中颤动。管绿化的师傅,看到这根枝条,毫不犹豫地锄掉了它。它消失得悄无声息,绿化带里其他的植物,依旧发芽的发芽、开花的开花。

第二年春天,又是花开的季节,那根枝条又冒了出来,不同的是,它变成了手指粗细。管绿化的师傅,拿出锄头、耙子,颇费了一番力气,把它的根截得支离破碎,想斩草除根。它又消失在这春光明媚的日子里。

就这样,它在一年又一年的春天里,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杀戮,却长得越来越壮。人们这才发现,它不是灌木,而是一棵树。

在它如胳膊粗细的时候,管绿化的师傅用电锯锯它,断了几根锯条后,它再一次消失在夏日的浓荫里。没过多久,从锯断的地方,又发出几根枝条,在夏日里疯长。

它终于长得比紫荆树高了,鸡蛋大的叶子,在地上洒下小小的绿荫,紫荆树反倒越来越瘦弱。不知何时,管绿化的师傅砍伐的对象,不再是这棵野树,而是那棵会开花的紫荆树。没过几年,紫荆树就从野树身边消失了。

乡镇建起十几年了,这棵野树已是水桶般粗,再也没人动砍伐它的念头了。原来的紫荆,已在它身下化为泥土,它却长成一棵姿态婆娑的树,成了这条街上一处别致的风景。

我经常在这棵树下散步,心里想着很多事,有时什么也不想。我坐在它身边晒太阳,晒到困意袭来。我抚摩它身上的伤痕,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会顺着我的掌心蔓延,直抵心间。看着它,我常常会想,我的所想、所听、所念,会不会被它听去、念去、懂去,从而化作来年茂密的枝叶?

它春天发芽,夏日繁盛,秋日落叶,冬天挂满白雪。人们不知道它的名字,路过它身边的时候,会说这棵树长得真好,而我只是默默地抚摩它粗糙的躯干,抬头望望它的叶子相触在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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