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老是想念故乡。
其实,父母都已不在,故乡的那条路,早就缺少了回望。可那种想念就像秋天里的庄稼,扎了根,结了果,让我躲过了白天,躲不过黑夜,梦里一次次魂归故里。
我要感谢当年的远走他乡,否则,我真的品尝不到思乡这种独特的味道。尤其是人到中年,这种心思愈发强烈,在每个传统节日乘虚而入,让我泪流成行。
有人说,埋有亲人的地方叫做故乡。也有人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我觉得,父母在与不在,故乡都在。那是人生落地和起步的地方,就像一条永难割断的脐带,详细记录着我的遗传基因。
人在江湖,说的是离家在外的种种境遇。故乡没有江湖,只有平静如水的日日月月,无风无浪的朝夕相处,就连炊烟都是耿直的。左邻右舍一起点燃的柴火,温暖了无数个春夏秋冬。
每次回老家,我最爱听村里人叫我小名。那是久违的乡音入耳,就像一瓢井水,一下子就甜到了心窝窝。叫我小名的人,有的我却叫不出他的大名,只能用一个大大的拥抱,掩盖尴尬。
一铺火炕,焐热了所有家常。父母也不插言,微笑着坐在一旁,看着我跟乡亲们。一壶茶水,一盘瓜子,一炕的天南海北,满屋子的笑声,萦绕在半夜三更的房梁。
无论在家呆几天,父母都一直在锅台转悠。他俩像对待远方的客人那样,变换着一日三餐的花样。我几次劝他俩不要这样,可他俩嘴上答应,第二天还是为我一个人忙里忙外,不声不响。
有一次,望着灶台上弯曲的身影,我发现父母老了。他们像文字一样,镌刻在老屋的角角落落。身体就像字体,皱纹就像纸张,让我一下子读懂了爹娘,过目不忘。
现在的老家,只有一个院子,一栋老房。父母过世后,只能由邻居临时看管。没有了当年的人来人往,我恍然明白,炊烟是家的胎记,没有了父母手中的烟火,就失去了故乡的方向。
感时花溅泪。每次回望故乡,感伤都会如约而至。不是我泪腺太浅,而是乡情太深。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这才是最值得收藏的人生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