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江龙营围,从未列入我的出行清单中。不知道它是红树林保护区,拥有蜿蜒绵长的海堤,藏着鲜为人知的旖旎风光。
与它的相遇,源于偶然。应朋友邀约到廉江相聚,傍晚,朋友说要带我领略廉江最长,最"醉"人的海堤,于是我们开着车到海边去。此时已是秋初,但白天残留的热气仍能穿过衣裳,摇下车窗,一丝微风轻轻吹进来,温柔的抚过脸庞,似母亲的手,怜爱,缱绻。但不足的心渴望更热烈的风,吹散积累一天的焦躁,郁气。
从市区到龙营围的路上,黄昏悄悄来临了,碧蓝如洗的天空不知不觉被艳红的晚霞一点一点地染赤,硕大的红日亦在渐渐、渐渐隐去,有种抓不住的感觉,焦灼蔓延眉间。
"停车!"我不由得呼唤。
"还没到最美的观景点呀",朋友回头说。
"先停车,我们边走边看。"
车停了,我们就站在路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分一秒也不想错过。因为夕阳将落未落,天空尚未完全被染成一片红色。霞光似红透了的木棉花,余晖则是暖暖的金黄,交相辉映,层层叠叠,就像被扎染过,天空呈现出浓烈绚丽的颜色,与时而飘过的清淡云雾相映,说不出的奇妙。这当然不是我第一次观看落日,我曾登黄山之巅,也曾到东海之滨,但阴错阳差,既无缘那被群山环绕壮丽雄伟的云海落日,也没有一睹那波澜壮阔令人心驰神往的海上日落,未免落下些遗憾。因此,眼前的日落虽不敢说是平生所见最美的,但却是首次感受到夕阳之美,"神迷耳热眼生缬"大抵是我此刻的神情。就像在黑暗的房间里,第一支点燃的蜡烛最明亮,最能感受光与暗的分界,后来即使再多蜡烛也总不如第一支让我们常记不熄,眼前的景象会是我记忆里关于夕阳最动人的一帧小影。在我的注视下,落日慢慢地消失于海平面。
啊,幸好,抓住了这最后的余晖。我不由感叹着,庆幸自己的坚持。
心情变得轻松,此时才有闲暇环顾四周,赫然发现,这通往海堤的道路也是风景,满天霞光,衬着在海风中波浪一样摇曳着的芦苇,真是美极了,生长在芦苇丛中的小花星星点点地绽放,惹人怜爱的风姿也十分美丽。伫立在此,仿佛置身画中,不敢发出呼吸的声响,怕打破这美好的画面。再回头,看到朋友,她脸上流露着欣悦的光泽,亦是陶醉其中。风,扬起我们的裙摆,人,也似要飘起来,仿若下一刻便踏风而去。
"拍张照片吧",朋友提议道。
我摇摇头。呈现在眼前的美很难收进手机取景框,即使拍下来,当时的心情也是照片无法呈现的,我宁愿用大脑镌刻这难忘的美景,然后把它装进记忆的宝匣。
乡间道路的尽头是堤岸,堤岸毗邻国家级红树林生态保护区,那是鸟儿栖息地,鸟儿还没有回家,平时哗闹的红树林此时异常安静,只有一对情侣在海堤边私语。我踮起脚尖,悄悄地绕过他们,走向海堤深处。
黄昏逐渐褪去,黑暗慢慢涌入。
我们坐在高高的防护墙上,快活地摇摆着双腿,像回到孩提时,指点着天上的繁星,大声笑,小声说,在漫无边际的交谈声中,夜,深了。
"以后我还会来这里,再看日落",朋友显然意犹未尽。
下一次到访,不知何时?届时,龙营围会依旧保持原始的纯朴生态美,还是会被开发得更加适宜观赏呢?应该会展现不同的风貌吧,我猜想着,内心涌起小小的期待。
我们离去的时候,夜空已经完全笼罩在恬静的月光之中,恍若一梦,夕阳晚霞无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