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没大出息,虽然还算识得几篇诗文,但倘若与人发生口舌之争,只能甘拜下风。
二十多年前,比我大三岁的闺蜜准备在国庆节结婚,让我抽空陪她到商业大厦买嫁妆,条件是让我做她的伴娘。
在山门口街,等到交通指示灯变成绿色时,我快步往前走,闺蜜慢吞吞地跟在身后。走到马路中间,右手不小心碰到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我立刻道声对不起,可迎来的是一阵破口大骂。那些闻所未闻的污言秽语伴着唾沫星子喷涌而出,那快如闪电的语速和凶神恶煞的表情让我肃然起敬。
正在我被这个男人骂傻了时,闺蜜赶到了,她立刻拦在我们中间,用手指着他的脸,不假思索地对着他骂道,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真怀疑你是不是个男人?我见有路人围上来看热闹,就红着脸赶紧劝她走开。闺蜜生气地大声说,你是书读痴了吗?为什么别人骂你都不知道回嘴?我嗫嚅道,从未说过脏话,真不知道怎么骂回去。
回到家,我将无缘无故挨骂的事情告诉了父亲,父亲也笑话我是个没用的书呆子,还问我是否记得小时候在他厂里挨骂的事。
那时我刚上小学,身材瘦小。放暑假到父亲厂里去玩,父亲忙于工作,我就在厂区宽敞的人行道上闲逛。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妇女,她的手碰到了我上衣的下摆,我不以为意,继续往前走。结果,那女人回头拦在我面前,并大声指责我。就在我感到莫名其妙之时,她双手叉腰,站在路中间开始大骂,各种鸡鸭鹅直往外飞,长到这么大,我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记得我当时整个人被骂蒙了,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她的嘴。
听到消息的父亲,急忙丢下手里的工作,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看到父亲,我终于委屈地流下眼泪。父亲让我不要哭,问清情况后,坚决要求她赔礼道歉,女人起先不肯低头认输,还嘴硬道,我没错,绝不可能向一个黄毛丫头道歉。后来见围观的工人都站在我们一边,且父亲怒目圆睁,大有誓不罢休的态度。于是她拿出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策略,向我快速说了句对不起便匆匆离开。
后来父亲告诉我,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太软弱了就会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我们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
真佩服周星驰饰演的九品芝麻官包龙星,为了帮助秦小莲申冤翻案,苦练吵架功夫,最后能把鱼骂到跳起来,把弯的东西骂直了,把死人给骂活了。
可每当与人发生矛盾时,哪怕我再有道理都没用,脸憋得通红就是说不出一个脏字,还用阿Q精神来安慰自己。何况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如果我再用脏话反击,岂不是自降身份,与骂街的泼妇有何区别。再者说,这些欺负弱小的人在很大程度上并非是大恶人,很可能本身也是弱势群体,因为平时被强权等不公平对待,心理极度扭曲压抑,当遇到比他们更弱的人才敢肆无忌惮地释放压力,发泄情绪才能使弱者的心理得到平衡。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吵架也不完全是坏事。很多时候,并不因为你一再退让,毫不反击,就能息事宁人。毕竟真正的和平是打出来的,可对于我这个天生不会吵架的人来说,既然没有星爷所向披靡的吵架功夫,今后遇到这些高人还是绕着走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