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识字不多,但教给我们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至今仍很受用。母亲已去世二十多年,每每看到她的遗像,便想起她教导我们时的形象,谆谆教诲言犹在耳。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家里生活非常艰苦,我们全家分到的口粮,折成大米每天仅有三斤多,要将一家人喂饱着实是件难事。
春天,天刚亮,菜地里便有晃动的身影。这是母亲在挑水浇菜,锄草松土,忙个不停。她有句名言:“三早抵一工”,意思是起三个早,抵得上一个整天做的事。
到了夏季,母亲的辛劳便有了成果。家里墙角旮旯堆放着一个个金灿灿的番瓜和绿油油的菜瓜,叫人看了煞是喜爱,也让人羡慕不已。全家人终于有了饱腹感。吃早饭时,母亲指着叫我们看那些堆放的大瓜说,不忙哪会有这些,你们天天起早读书学习,就会有好成果。我们兄弟俩暗下努力,在各自班上都名列前茅。
初中毕业后,我在大队任主办会计。秋季的一天,还不到吃午饭的时间,便见母亲扛着锄头,急切地从菜地里回来,顾不上抹去额头上的汗,便冲着我说,邻居小刘悄悄告诉她,本队王瘸子一早拎着鱼肉回来,今晚要请大队干部吃饭。王瘸子家穷,平时省吃俭用,请干部吃饭,是为了家里砌房,买几根“计划”檀木,其实他不请干部吃饭,也能买到“计划”木材,只不过他有点心急了。
母亲当下便催我离家,避开王瘸子。叮嘱我,当干部不能嘴馋,那是没道德,叫人瞧不起。
五年后,我被乡政府下派回到体改后的行政村,担任村党支部副书记兼村委会主任。母亲便有点不放心,经常唠叨,这次回来当主任,不比以前,要心里有数,不是回来做官当老爷的,要当好这个家。傍晚,父亲从采石场下班回来,母亲喊他坐下,我给二老倒了茶,他们说:这个村穷,就说我们队,大多数农户连自行车都买不起,你有责任让群众富起来。
那年我以高票当选了乡人大代表。母亲脸上露出了笑容,对我说:“有点成绩,不能自满,跟人家好村差得远,三个儿女也要兼顾好。”
二十年前,我在父母的橱子里,发现白布裹着的物件,打开一看,原来是母亲在合作化和学大寨时得到的几张“先进个人”奖状。记得母亲曾说过,一个人,一生的名誉最重要。母亲身体力行,成为我的楷模。1999年我也有幸被评为市劳模。
一次春节,兄弟回来看望父母。他时任政法部门正厅级正厅职干部,回单位前一天晚上,母亲再三叮嘱兄弟:我们家有今天不容易,工作要小心,办案要公平,容别人公平,就是给自己的公平。
2001年冬季的一天,我到县里开会,回来的路上得知母亲被摩托车撞伤。当我赶到医院,医生已放弃了抢救,我抓起她的手,痛哭着喊道:“妈、妈、妈”,母亲已没有答应,只是紧闭的双眼微微眨动两下。后来得知,母亲在买煤球时,差了五角钱,便急着要回家去取钱,“我不欢喜差人家钱”。不料,在公路边被摩托车撞翻而遭到不幸。
这起车祸肇事者负全责,县法院初判肇事者实刑五年。兄弟考虑到肇事者家庭困难,主动为他说情,对方最后被判了缓刑。
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的教诲仍时常萦绕在我们脑海中,警醒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