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火旮旯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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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21文/张笃龙情感

关中人把厨房叫灶房,也叫灶火。我永远忘不了在灶火旮旯度过的童年美好时光。

我生长在关中农村,自从那低矮窄小的土屋在我幼小的记忆中消失后,家里南北院子的西侧就有了三间土木结构的厦房,典型的一边盖的关中民居,前后两个房子,大哥结婚时用了前面房子。那时五弟还没出生,我们兄弟三个和父母就挤在后面房子里;一到晚上,大土炕上睡了一排排,我常常被安顿到父亲的脚后跟去打头睡。灶火就紧挨着厦房北面山墙,檐口却要比厦房伸出去近两米,门就向南开在伸出去的山墙下,刚好对着厦房的房台,出入也很方便,不过灶火门前右侧就是厦房窗户,灶火的烟气常常就漫出来、被风吹进厦屋。

那时候既要作储物间,又要作柴房,一屋多用,所以灶火空间很大。进门左侧靠西背子墙西南角,用土坯盘着上下两层左右两格储窗,陶制面瓦瓮并排整齐摆放在上面,擦洗得油光滑亮,上面盖着高粱秆串在一起的盖子。上层储窗里摆放着各样厨房用具,底层摆放着青花瓷油罐、逢年过节红白喜事要用的白瓷蒸碗青花瓷喇叭头碗等。靠墙角放着一个老方桌,蒸馍笼放在上面。大案板安放在进门处檐墙下,檐墙半腰有一个方方七八十公分的储窗,正用的碗碟酱醋瓶子盐罐罐放在里面。案顶头就是柴火堆了,柴火往往堆过了案头。那时候灶房的燃料主要是柴火,雨雪天要提前预备好足够的燃料;那些年雨水多,经常大半个灶火堆的都是柴火。大灶台就盘在灶火的西北角,东西一排前后两个锅灶。灶口向东,柴火就在身后,取柴火很顺手。那时候全靠风箱,右手拉着风箱杆,左手往灶口入柴火。灶台前靠西墙放着一个大水瓮,比小孩子高。

农村的孩子早当家,我的劳动启蒙大概就是在灶火旮旯开始的。打小就窝在母亲怀里,随着母亲推拉风箱杆的前倾后仰,感受着风箱呼哧呼哧的声响,有节奏的响声,很美妙,慢慢自己的小手就搭在母亲的手臂上来回推送,很好玩。再大点,自己就双手抱了风箱杆拉,还要前后迈着碎步,感觉自己长大了,能帮妈妈干活了,很开心。

童年,总感觉有干不完的农活,磨洋工也是那时候养成的。父母整天在外边忙碌,特别是农忙时节,总顾不上做饭。刚刚有锅台高的我,就在母亲教导下学着烧水做饭。尺八大的铁锅,一大锅水烧开,需要一段时间。风箱杆机械地拉出推进,时间长了很无聊,早没有了在母亲怀里拉风箱杆的感觉。我喜欢看小人书,《小八路》《岳飞传》《三国演义》等都是那时候的最爱。有时候看得入了神,忘记了烧锅,灶膛火灭了也不知道。有时候就把锅里的水烧干了,锅底发红,才猛然灵醒。有次还烧开了一锅洗刷水,为此没少挨母亲骂。

我最先学会烧苞谷糁。把一大锅水烧开,先站在板凳上给保温瓶灌满,再舀一碗苞谷糁放在锅台上;站在板凳上身子紧贴锅台站稳,一手拿着铁勺,一手抓着苞谷糁,边撒边搅,这样苞谷糁沉不了底,黏不到一疙瘩。撒完了苞谷糁,还要盖上锅盖,赶紧从凳子上下来给灶口塞入几把柴火,拉几下风箱,火还不能太硬,还要多搅锅里的苞谷糁,手忙脚乱的,双手沾满柴灰,经常把脸抹得五花六道的,像个尉迟敬德。后来又学会了蒸红苕,油炕馍页,还偷偷给自己油勺炒鸡蛋。熟油勺有一个长把把,给油勺倒一点菜油,左手握长把把,小心翼翼地把油勺伸到灶膛火苗上,右手拉几下风箱杆让火苗旺些,油熟后,把事前打在碗里放了调料搅匀的鸡蛋倒进勺里,再把勺子伸到火苗上,稍后取出翻个过再烧一下,一个香喷喷的油勺炒鸡蛋就好了;春天有小蒜了,切一小撮小蒜放进去,更好。柴灰扑满了油勺,但吃起来特别香。冬季在灶膛里烤红苕,烤蒸馍,那时百烤不厌。蒸馍烤透,外焦里热,加点油泼辣子,吃起来那叫一个香。

大灶火是我童年最欢乐的地方。小时候,一遇到雨雪天气,没地方出去,孩子们就在大灶火里玩。捉迷藏,打四角,翻搅搅,过家家,在灶火旮旯墙根下土窝里捉簸箕虫。

现在,乡村的灶房早已不是那时候的样子了,煤气灶、电器厨具应有尽有。但我还是常常想起童年时光,让我学会了很多,懂得了很多,也留下了许多欢乐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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