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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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29文/卢烨随笔

赶场就赶场,不要去点黄。点黄要遭诀,骂爹又骂娘。这条顺口溜里的“点黄”,是四川、重庆、贵州北部等地方言,指某人说些不合适宜的话语,使别人好事办不成,生意做不成,意愿不能实现。

小时候听到一个龙门阵,说两个农民大清早,挑着蔬菜一前一后走街串巷叫卖。前者李三吼一句“豆芽——”,后者王五紧跟到唱一声“窝——笋——”,由于他舌头有点卷,说话走音,钻进别人耳朵就成了“多——深——”。如此三番,李三放下担子,转身怒气冲冲呵斥王五“哪个叫你来点黄?多深、多深,害得我豆芽卖不出去咾!”王五指到菜挑子说“我点黄爪子哦,都是卖菜的,看嘛,窝笋。”一看一听,李三哑然失笑,不声不响地走到另一条巷子去卖豆芽。王五吸取教训,后来再也不跟在卖豆芽人的后面卖莴笋了,免得别人说他点黄。

撇狗爹妈去世早,婆婆爷爷带他惯伺惨咾,养成调皮捣蛋、惹是生非的坏习惯。当场天,他有事无事都要去赶场,正事莫得做,专门去点黄,搅脱别人生意买卖,场场都被别人骂得狗血淋头、垂头丧气,又才蔫皮耷脑回家去。只是骂他,还算松活,碰到硬角色,他不但遭骂,还要被打。有一次,猪儿市场,买卖双方价钱都讲得差不多咾。他胡懂懂跑拢去,指到那猪儿说这是个霉糊糊儿,长不大,难得喂肥。买方信以为真,不买咾。卖方是两口子,女的管猪,男的揍人,专打李撇狗的嘴巴,免得他乱说、点黄。从那以后,李撇狗再也不去场镇上、人不熟的场合点黄咾。

贾媒婆刚开始说媒的时候,现学现卖,缺乏经验,最怕别人点黄,因为她对男女双方的情况了解不深不透,只是简单了解双方好的一面,对双方弱点一点都晓不得。如果有人点黄,说出对方弱点,她就慌神,支支吾吾答不起话,一桩婚姻就此告吹,一桩生意就做不成。前不久,她介绍一桩婚姻,赶场天男女双方和七大姑八大姨在街上看人,看上了,喝茶不说,吃饭喝酒花费几大百,约好第三天女方进屋看人户。第二天男方割肉打酒、扫除庭院,进进出出、里里外外忙了一天。那知第三天早上,女方找到贾媒婆说不去男方看人户了——婚事告吹。贾媒婆估到要女方说子曰(说子曰,四川方言,讲道理、说原因的意思)。女方生气了说,你说媒只介绍好的档位儿,不说差的地方,男娃儿小时候发过“母猪疯”癫痫病,你啷开不说?!你还要找我们说子曰,我们才该找你说子曰哟。贾媒婆嘴上说,男娃儿小时候发过那个病,别个(指男方)哪怕都忘了,我就更不晓得。心里却骂,是那个烂心肺点黄坏好事,又断我一笔财路!

“点黄”还有层意思,是在大庭广众场合,当面揭别人的短,使那个人十分难堪、臊皮丢面子。大狗和邻居细妹都在镇中学读初一,课间休息大家一起玩耍的时候,不知啥子原因大狗把细妹惹毛咾,细妹鼓起眼睛,左手叉腰右手指到大狗鼻子吼:你啥子了不得,你是个洒尿狗。大狗成绩好,刚当班长,当到同学们的面,被细妹点黄露短,羞得脸红筋涨,跑回教室埋在课桌上不好意思抬头。班主任知道后,在全班同学面前说,哪个小时候不那个,那是读小学时候的事,人家早就没有那个咾。以后任何人不能提陈年旧事,不听招呼,要受处分!班长同学的面子才收回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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