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枣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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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15文/张希良散文

我小时候在农村,家里有两个院子。东边房子新,院子地势高一些,西边房子老,地势低洼一些。老房子与新房子之间隔着一道半截墙。老房子的院子里栽着一棵大枣树,新房子的院子里也栽有两棵大枣树。打我记事起,这三棵枣树就蓬蓬如盖,占据了大半个院落,其树干足有一人合抱粗。

每到枣子成熟的季节,全家就开始收枣子了。父亲用一根长竿子敲打,母亲和姐姐一起拽一条床单接着。大红枣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有的砸在母亲和姐姐的头上,砰砰作响。母亲喊父亲先停下来,让姐姐去拿苇笠戴上,这样就避免了头被掉落的枣砸得生疼。床单上的枣多了,就倒进大盆里,满盆大枣让人看着很是喜庆。有时父亲用竹竿够不着,就让哥哥爬到树上去晃。那红枣雨会一阵一阵地下,我提着筐子满树下捡拾。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收获的喜悦。

枣子收完了,母亲会在院子里打一个用秫秸做成的箔棚,把成熟的鲜枣晒晾在上面,晒个十天八天。这期间可便宜了馋嘴的我,从嘎嘣脆的鲜枣到那"满身皱纹"的干红枣,我"偷吃"了不少。母亲会把那些绿色的、还没熟透的选出来煮给我们吃,现在想来依然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

晒干的枣,一部分母亲会拿到集市上去卖,换点布料或者油盐酱醋;另一部分则存起来。知道我们家里有枣树,村里不时会有筹办婚礼的人家前来来讨要红枣。我母亲存起来的这部分除留自家吃些外,原本也是为了帮衬村里邻舍而预备的。除了枣树,在我家院子一角还有几棵栗子树,当村里人家有喜事的时候,母亲常连栗子也一并给了。人家自然是万分感谢,母亲总会说:"左邻右舍的,谁家不用着谁,不是碰巧咱家都有嘛。"还会说:"用上这些红枣和栗子,让咱们孩子的日子红红火火,早生贵子,大吉大利。"

"旱枣涝栗子,不旱不涝收柿子。"因为院子里的这几棵枣树栗子树,每到收获时节,母亲常念叨这句谚语。也许是地势低、吸收雨水多一些的原因,西院那棵枣树受涝严重,长势并不好,结不了多少枣子。一年春天,父亲从集市上买了棵大葡萄树,拿回家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栽。母亲说:"要不直接栽在西院那棵枣树底下吧,反正那棵枣树也结不了几个枣!"父亲说:"在枣树底下葡萄能长?"母亲说:"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你用镢把枣树切一圈去,枣树不就死了?那样把枣树当个大葡萄架,不是正好?"父亲觉得言之有理,就按母亲说的去做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棵枣树不但没有死掉,结的枣子反而还特别多,也没再像往年那样提前掉落,这真是意外之喜。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把枣树切一圈叫"环割",是果树栽培中促进花芽分化和提高果实品质的一种"正常操作",其原理是"暂时阻碍光合作用生产的有机物向地下部分运转,使营养集中在枝、芽上积累,从而促进花芽形成、提高花质、减少落花落果。"养分怎么还从上往下流?在我的认知中,无论养分还是水分,都是从树根收集起来,运送到树干,树枝和果实中,譬如说施肥,浇水。书上的说法,我一直没弄懂。

不过,西院这棵枣树"因祸得福",就这样一直存活了下来,与东院那两棵枣树共沐风霜雨雪,直到今天。至于那棵葡萄树,只好另觅他处了。

如今半个世纪过去了,老父老母已快成百岁老人了。我也搬到了城里居住。每当回乡看到老家院子里的枣树,总不禁感慨岁月沧桑、世事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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