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人爱吃面,南方人爱吃米。面的吃法,比米宽泛,花样繁多。米的吃法,大致有两种,一饭一粥。相对于饭,吃粥开胃,吃法也五花八门,不失为一种美食。
为了开胃,胡竹峰吃粥亲自熬:粥在电饭锅里跳舞,他拿本书,一边守候。后来就有了胡氏《粥》之美文。
胡竹峰吃粥开胃,那会儿即美食,不存在异议。而我小时候,不仅看不出粥之美,最怕的就是粥。
三年自然灾害,穷。一个穷字,穷尽那个年代。千家万户,大多是粥当家。若是香喷喷的白米粥、红米粥、绿豆粥,也就罢了。我不会怕,恐怕连高兴也来不及。怕就怕,照见人脸的粥,菜粥,萝卜粥,山芋粥,还有掺和了山芋叶和米糠的粥。这种粥,黑乎乎,绿莹莹,黄松松,清汤寡水,照得见人影。因此,见到这样的粥,谁都怕,更别说果腹。但不果腹不行,没有更好的替代物。不吃,就会饿死。那时,有人家连这样的粥也喝不上。
后来,生活条件改善,人不至于挨饿。那种怕人的粥,也逐渐退出历史舞台。随之,粥的质感和美感,宛如一池芙蓉,绿叶红花,争奇斗艳,令人垂涎。粥的花样、品种,也越来越丰富,遂成为我爱吃的食物。曾出差南京上海广州等地,市面上的粥花样百出,有荤有素,吃啥点啥,悉听其便。我吃过瘦肉粥、猪肝粥、银耳粥、黄精粥、海鲜粥,就一盘煎饺,或包子油条,可谓早餐一绝。
举凡美食,都有味道直指人心的快意,所以难忘。同理,那些曾经的恶心人的“食物”,一样直指人心,让人弥久难忘。
时过境迁,我已过耳顺之年,尤喜食粥。以前在摊子上吃,仅是米水融合的白米粥。觉得单调,就像一幅国画,留白太多,缺少那么一点意味。今年春上去宁德女儿家,学会自己熬粥。做起来不难,也有趣,便一直做。做法有好几种,选材可用:籼米、糯米、小米、薏米、西米、花生米、玉米片、麦片、芝麻、莲子米、绿豆、红豆、黑豆、红枣、枸杞等,可全用,也可按需取舍。籼米稍多,其余适量。薏米和豆类不易煮烂,头天晚上要用水浸泡。翌日晨,将其他食材淘洗一遍,一并放入高压锅里,旋至煲粥档,半小时后,取而食之,味美,好吃,也有营养。家人称之为“杂宝粥”,已成为我的“专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