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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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22文/尹祖泽情感

"叮叮当——""叮叮当——" ,在冬日的暖阳里传来熟悉又诱人的声音。我扭头一看,一个挑着担子的中年汉子,边走边用钉锤敲打着一块铁片。

"叮叮糖!"我头脑中突然反应出儿时的这个词来。这个甜蜜的词儿马上引发我大脑皮层的一阵兴奋……

卖糖人走过来了。我叫住他,跟他买了一斤叮叮糖,并让他敲成小块装袋。拣一块叮叮糖含在嘴里,甜蜜的滋味儿在舌尖上荡漾开来,引领我穿越时空,回到童年。

我记得小时候,秋收过后,种下了豆、麦,时令已是初冬,农闲开始了。一些村寨的手艺人放下手中的农具,挑着担子翻山越岭走村串寨,操起了手艺人的活计。村子里时不时地传来"补锅,补漏锅""修伞,修雨伞""补鞋,补鞋子喽"的吆喝声。这些修修补补的吆喝声叩开农家小院的大门,促使大人们提着要修补的物件走出了家门。

我们小孩子却尖着耳朵注意听那有韵律的"叮叮当,叮叮当" 的敲击声。只要那声音由远而近传了来,我们的身体里仿佛注入了一支兴奋剂,立即活跃起来,兴冲冲地拿起攒的"穗花儿",跑向村头的大青树。那个时候农村穷,穷得连盐巴都买不起的人家,哪还有零钱给孩子买叮叮糖呢?可是孩子们的脑筋是活络的,自己想办法解决;办法就是去收割后的稻田里捡稻穗,扎成碗大的"穗花儿",剪去稻梗藏起来,等卖叮叮糖的到来,拿去换叮叮糖吃。

卖糖人把担子摆在大青树下,他像老校工似的"叮叮当,叮叮当……"如同敲响了"上课铃".我们——学龄前的孩童听着"铃声",由四面八方跑向卖糖人,把卖糖人围在中间。坐在马扎上的卖糖人揭开担子一头上蒙的白纱布,显露出一大块白白胖胖的叮叮糖。听大人讲,这白生生的叮叮糖是由玉米和糯米制成的。

那时候我们没有见过水果糖,更别说吃了,在我们眼里叮叮糖便是世上最好吃的"糖果"了。大家盯着这一大块叮叮糖,幻想着那粘牙的甜蜜在嘴里扯动的舒坦味儿,嘴里不由自主地流出一串串口水来。

大家伸出脏兮兮的手来,把钱或"穗花儿"争着递给卖糖人,乱轰轰地挤作一团。"排队,一个个来。" 卖糖人招呼我们。我们挤挨挤地排出一条弯弯曲曲的队伍。秩序井然了,卖糖人,一边收钱收"穗花儿",一边敲叮叮糖……

有一回,二牛和我把捡的"穗花儿"藏在大青树旁边的刺蓬里,想着卖糖人来了,就近拿出来省事。谁知,当我俩兴冲冲地把凌乱的"穗花儿"递给卖糖人,卖糖人捏一下稻穗后说:"秕的。"于是退还给了我们。我俩接过"穗花儿",摸摸捏捏一阵,发现稻穗果真是秕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解其谜。"放哪啦?" 瘦削的卖糖人问我俩。我指指近在咫尺的刺蓬。"肯定是被老鼠偷吃了。" 卖糖人说。一经卖糖人点拨,我俩恍然大悟,老鼠无孔不入,连家里木柜里面放的东西它也有本事啃通木柜偷吃掉,更何况明白无误摆地上的稻穗,怎有老鼠不食的道理呢?我俩是犯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低级错误,一时悔恨交加,又无可奈何。

卖糖人看见我俩垂头丧气的样子,和颜悦色地向我俩招招手。我俩走过去,卖糖人左手持铁片竖放糖块,右手操钉锤敲击铁片,叮当两下子,一片叮叮糖敲了下来。卖糖人又一敲为二,每人给一块。我俩喜不自胜地向卖糖人鞠躬致谢,卖糖人挥挥手逗我们道:"下回可别拿秕的稻穗来蒙我哟。" 我俩红着脸跑开了。

"叮叮当——叮叮当——"卖糖人敲响铁片走了。看着走远了的卖糖人,我突然想起儿时那位和颜悦色的卖糖人来,他给的那块叮叮糖让我甜蜜一生,留恋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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