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年迈的娘亲身体有些孱弱,但是一到五月,一到枝繁叶茂槐花飘香的五月,分明硬朗了许多。
平日里我们调皮得有点过度的乳名,总爱在外面流浪,总爱在四处漂泊。在五月,随着母亲节的一天天临近,渐渐在娘亲的手中变得服服帖帖。娘亲用一根称作惦念的绳索,把我们的乳名反剪着手捆绑着,任凭怎么挣扎,始终无法摆脱。
田间的麦苗茁壮得野心勃勃,徘徊在村头巷尾的娘亲,却有点饥渴。是啊,因为无休无止的忙碌,《回家看看》成为娘亲最爱听的一首歌,回家转转渐渐成了娘亲最迫切的希冀,甚至回家“骗骗”,也成了娘亲发自心底的喜悦……其实,我乡下的娘亲不奢望能过什么“母亲节”,母亲“结”才是她深入骨髓的“节”。在娘亲的眼中,已进入知命之年的我仍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必千里,哪怕一次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外出,都是娘亲内心记事本上不可或缺的章节。
没有读过多少书的娘亲,在五月变得格外健谈。无需挑拣什么话题,没有话题也是话题,娓娓道来滔滔不绝。太多时候,我不想,也不忍心打断娘亲的话题,只默默地做一名忠实的听众,抑或言不由衷词不达意地随声附和。说实在的,我不是个言听计从的孝顺儿子。在五月,我不能尽太多的“孝”,只能做到多一些“顺”——尽量让年迈的娘亲不产生或少产生些郁结。
年过七旬的娘亲,始终没丢下相伴了半个多世纪的针线活儿。每年五月,娘亲总会给儿孙们做上一双合脚的布鞋。我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布鞋,一针针一线线,纳进去的是娘亲无尽的孤独,难言的寂寞;纳进去的是千句的好,万句的盼,以及那些无法计数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