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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01文/张文艳随笔

父亲半躺着靠在床头,扭着脖子往外看。我端着洗脸水走进来,赶紧拉开窗帘,用手把薄薄的一层窗花抹了抹,一缕阳光照进病房,父亲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我摆着毛巾对父亲说:“爸,今天外面的烟是直的,没有风。”

毛巾在父亲的脸上滑过,我的手接触到的仿佛只有骨头和皮肤。洗脸,漱口,吃饭,吃药,我围着父亲转,父亲的眼睛却始终盯着那扇窗。

母亲在医生查房的时候进了门,围着大围巾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父亲有气无力地配合着医生的检查,看到母亲,眼神立即平静下来。

父亲患重症肺炎住院已一个星期了,虽说病情得到了控制,但还没有脱离危险。一天输9瓶药,从上午到晚上。

那天,得知父亲病重,被邻居送到医院,我和母亲连夜赶回老家。母亲为了给我带孩子,一直跟我住。如今,孩子被母亲照顾得白白胖胖的,父亲却倒在了病床上。

父亲让母亲回家休息,母亲站在床头慢慢地围围巾,一走出病房,父亲的眼睛就又落在了那扇窗上。

太阳下去没多久,玻璃上就起了一层薄雾。父亲看着那扇窗,我想象着明天早晨起来看到的窗花会是“菊花”还是“牡丹”。

终于,父亲能坐起来了,脸色也好看了。清晨那第一缕阳光,给父亲的脸涂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父亲指着窗说:“你看,今天的烟都快被吹成90度了。风大,外面肯定冷,你打个电话让***晚点再出来。”

母亲在电话里答应着,可还是在查房的时候提着个大袋子进了门,摘了手套,揉搓着手指说:“这天气,手指尖冻得疼。呶,给你俩找了厚衣服!”

“哎呀,你今天能坐着了!”母亲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带着惊奇和喜悦。

“今天感觉好多了。”父亲很开心,咳嗽得不那么深了,声音也有了底气。来回奔波了10多天的母亲,仿佛一下子就又有了精神,踩得地板噔噔响。

父亲的身体一天天好转。早上,当我买了早餐回到病房时,发现父亲已经自己洗漱好,站在窗前。一面玻璃上的窗花,被父亲用手抹去了一片,露出透亮的玻璃。父亲盯着窗外的烟囱,回头对我说:“今天风不大。”

我顺着父亲的眼光望出去,一片房,几条路,一所学校,几个大烟囱,不知父亲站了半天怎么还看不够。正想劝说父亲到床上休息,父亲突然说:“快看,那是不是***?”声音急促而有力。

从12楼的窗口往下看,我看不清父亲指的是哪条路上的哪个人,只看到今天窗上的窗花好像是一对并蒂莲。看着父亲,我突然做了一个决定:等父亲出院,我自己回洛阳,再难也要让母亲守在父亲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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