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陕北洛河川甘泉、志丹、吴起一带,不论城乡,在红、白事正事的前两天晚上和当天早上,都要吃荞面饸饹。
过去生活困难,吃饸饹以素汤为主。麻油炖豆腐馅饸饹,被称"油饸饹";也有洋芋丁煨肉丁,味道也不错,但不算正宗。现在日子宽裕了,有条件的都用羊肉做汤,让一个性热一个性凉的羊肉和荞面搭成绝配,也应了当地俗语"荞面饸饹羊腥汤,死死活活相跟上",隐喻陕北人互爱忠贞不渝、始终不离不弃的美好愿望。
荞面饸饹的主料荞麦面,是由黑褐色三棱形荞麦脱皮磨粉而成,亦称甜荞,属北方地区大面积种植的粗杂粮作物。立秋前后播种,多在通风、采光好的山圪梁、大峁盖密植成片,粉红色的花海飘散着淡淡花香,长达月余。熟透的荞麦多含膳食纤维及铁、锰、锌等元素,不仅营养丰富,还具备高活性药用成分,有降糖、降脂、降胆固醇、抗氧化、抗衰老的功效。当一垄垄颗粒饱满的荞麦从山间驮回磨坊,一年的新荞面也就下来了。
荞面讲究新鲜。用碾子去皮后的白嫩荞麦粒,又称"荞麦糁子";装进石磨里磨,细箩慢弹出的头遍荞麦面,也叫拉糁子面,是荞面里的上品。用这种面不论做凉粉、摊煎饼、搓圪饦,还是压饸饹,都是上等的杂粮美食。荞面讲究撬到(和面)。喜阳怕冻的荞面,冬季须放在暖和处。和面时,60℃左右热水反复搅拌,由絮而团,然后使劲揉搓,此即撬荞面。只有水温合适,使劲撬到,压出来的面才细长、光滑、坚韧,吃起来筋道爽口。
吃饸饹时,桌上一定摆着六至八个就面的凉菜,其中腌辣子丝、胡萝卜丝或黄萝卜丝、洋姜丝是必备的,葱花、香菜属提味小料。若在二八月,再来碟红辣子丁拌小蒜,则更入味,这些小菜伴着羊肉饸饹,吃起来满口生津。荞面饸饹,还讲究好汤。过去,多以洋芋丁熬西红柿或腌酸菜和荞面,只有在过红白事时,才能吃上麻油炖豆腐馅子的油饸饹。炖馅子很有讲究,油量腥汤适当,色香味俱全,一般由村里几个手艺超群的巧妇操持。汤锅翻滚,馅子蒸腾,勺舞碟飞,最后勾调成飘香的油饸饹汤。如今,生活富裕了,一年四季享用油饸饹已成常态。遇到节令,割几斤羊肉,压几床饸饹,家人小聚,也不再稀奇。
在盛大的红白事上,准备一顿上好的羊肉荞面饸饹,俨然成了事主必须认真对待的一件大事。待客多少桌、杀几只羊、备多少荞面,要估算得八九不离十。估得少,"吃塌底"了,会被笑话;估得多了,又怕浪费。羊肉在陕北人眼里可谓"珍馐美馔",得请个做羊肉的行家,送上烟酒,让他受点辛苦,后半夜起来炖好羊肉,以便早上待客;吃不了羊肉的,备有漂油豆腐汤。
压饸饹用的荞面,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在长期生活实践中,人们发现:半碗细长、柔韧的荞面饸饹,浇上两勺带肉的羊汤,不仅味道鲜美可口且食后容光焕发,精神倍增,轻松惬意之感油然而生。故许多人在过事的早晨,赶着去咥两碗羊肉饸饹,中午就不吃"八碗"了。洛河川里人情味浓,婚丧嫁娶行门户、品羊肉荞面饸饹已是寻常事;每每几家过完事后,都要评说谁家的羊肉饸饹做得好、谁家的事过得好。正是由于对荞面饸饹羊腥汤这一美食长久的钟爱与偏好,逐渐形成了今天洛河川上游一带过大事必备羊肉饸饹的风俗。
放眼历史云烟,秀美的洛河山川曾承载过太多的苦难:山大沟深,行走不便,更因兵祸匪患,民不聊生,人烟稀疏,缺吃少穿。现如今,高速公路贯通四面八方,柏油路铺到村尽头,山地果川道菜,高效产业生机盎然。从这样繁华美好的时代徐行穿过,热情好客的洛河川人亲手鲜烹的荞面饸饹羊肉汤,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舌尖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