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年少时大抵无感,唯一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自己养的一窝小兔子。
小时候,我家住铁路家属房,在市区北部京包线与集二线交汇处,旁边除了气势宏大的铁路站场、设施,西面和北面就是比较典型的草原风光了,人们习惯称呼那片居民区为北官房。邻居们和睦相处、其乐融融,如果谁家做好吃的,都要端一碗给邻家送过去。那个年代不太说“分享”之类高大上的词语,其实这是那个时候刻在老百姓骨子里最平常、最朴素、最真诚的分享了。
大约上小学三四年级时,邻居给了我一只非常可爱的小兔子。父亲是火车司机,工作时间没有规律,见我喜欢侍弄,还是利用休班时间,在我家院子里给小兔子盖起了一个宽敞气派的“家”。后来,兔子由一只变成了一窝。每天放学,超级快乐的“作业”就是挎上小篮子、拿上小铁铲,奔向蝶飞、蛙鸣,草绿、花香的大野地拔兔草。
令人愉悦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从盛夏到深秋,青草逐渐枯萎,大地慢慢荒芜,直到没有了可挖的东西,小兔子没有了爱吃的食物。孩童时关于秋的感受,第一次泛起的是失落的情绪,而不是秋那关于收获的喜悦,这种压抑的情绪与秋紧密关联了起来。再后来,父亲推着自行车、带着我去桥西二马路外贸收购站,把兔子都卖掉了,记得卖了13块钱,我第一次有了劳动收入,但是却没有品尝到获得的喜悦。那点钱都补贴家用了。
岁月在沧桑中轮回,无数次走过满地的黄叶,深秋浸染着自己的情绪和心智,点画出生活的节奏,年少时的小情绪、小确幸不再是生活的全部。深秋是个教人成熟的季节,如我的导师般,一季落花说尽人间冷暖,一片落叶道出人生真谛。
车窗外,整齐的飞刀树顶着暖金色的树冠,在朝阳映射下明艳大方,更显柔美妩媚。车水马龙中,一位穿着精致、举止优雅的女士正帮拾荒老人抬起一大捆纸壳子,费力地放在自行车上,甩甩及腰长发,倩影纤纤,走近她的汽车……秋天,微凉中带着诗意和浪漫,清风中飘着喜悦和爱意。秋天很特别,一头连着炎热,一头连着寒冷。秋天很富有,到处是绚烂斑斓的景象。秋天最容易让人与世界对话交流了,独立寒秋时,或多或少都会想着些什么,不论在物质上还是精神上,感知它的深邃、它的惆怅和它的沉稳。
汽车音响里循环播放着不同乐器演奏的《爱在深秋》,这原本是一首韩语作品,我们熟悉的这首歌改编自日语。《爱在深秋》不知应和了多少人关于秋天的故事。钢琴版明亮、小号版深沉、小提琴版忧郁、竹笛版欢畅……不论你有什么样的心情,在满目的深秋里,音乐的波澜总会唤起无限的期待和幸福的渴望,它的旋律总是给人以治愈的感觉,总是让人与世事和解,与烦恼共生,与爱结缘。在秋的洗礼后,许多未能如愿的心事,未能实现的愿望,有些淡然了,有些却深挚了。人生究竟还有多少个秋,可以让我们细细思量,有些人来了去了,有些人近了远了,不留遗憾地走过四季,唯有爱在深秋的旋律留驻心间。
爱在深秋,落花无语,秋水脉脉。叶的黄扮着绚的秋,凋零中,抹不去的炫美,印刻在心底永远不会褪色。我爱这深秋的唯美,甚至它的风、它的雨、它的安静、它的高远,可以唯美到素雅,那是深秋的留白。在留白处藏一片落叶,做成书签,随它一起阅读秋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