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春天,恐怕大多数人脑袋里浮现的都是桃红柳绿,万木峥嵘,莺歌燕舞的美好景象。经历了一整个冬天的萧索,尤其是经历了全民抗“疫”,在家“困”了许久的人们,更是盼望着春天来临,大口呼吸这春天的气息。
但对我而言,春天更是一个吃的季节。随着天气的日渐转暖,蛰伏了一个冬天的食材重新释放活力。各种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野菜长满山野,白蒿芽、荠菜、苜蓿、榆钱、香椿、槐花比比皆是……当这些来自大自然的馈赠,绽放于餐桌的那一刻,瞬间让其它食材都黯然失色,无法比拟此刻破土而出的芽、含苞待放的花。
老一辈人们,对野菜总是有种莫名的情愫。在那个物流尚不发达,反季节蔬菜稀少的年代,每年的三四月份,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冬天里储藏的萝卜白菜吃的差不多了,菜市场里的蔬菜种类又少的可怜,为了能让餐桌丰富起来,聪慧的家庭主妇们,就把目光投向那漫山遍野的野菜中。
儿时的记忆中,母亲是挖野菜的一把好手。什么月份可以挖哪种野菜,哪种可口哪种有毒,她都能如数家珍的信手拈来。春光明媚的午后,母亲收拾好挖野菜的工具就出门了,和关系相好的几个村邻,说笑着走向村外的田地。田间地头,手起铲落,抖抖泥土,刚挖出来的野菜就随手扔进身边的袋子里,运气好的时候,半晌功夫就能挖满满一袋子。
在那种类繁多的野菜中,荠菜应属最常见的一种。荠菜食用方法简单多样,又富含很高的营养价值和药用价值,因而备受人们青睐。刚挖回来的荠菜摘洗干净,和炒好的鸡蛋拌匀,放入十三香、盐、胡椒、香油等调味,也可以加入肉末或者虾仁,包饺子、菜盒子均可,煮好之后的饺子或者刚烙好的菜盒,一口咬下去,那滋味别提多带劲了。
除了荠菜,母亲挖的最多的野菜应该就是白蒿芽了。白蒿芽是中药茵陈在民间的叫法,叶小微卷,呈灰白色,远远看去像是霜雪洒在绿草上一般。因有着“正月茵陈二月蒿,三月以后当柴烧”的说法,所以采摘茵陈的最佳时节是在正月。正月里的气温尚低,久不下雨的土地,导致刚冒出嫩芽的茵陈又小又弱,很不成气候,即便摘回去,后续的清洗工作繁杂又不出活。为了能让我们一饱口福,母亲往往会走很远的路去采挖。洗净摘好的白蒿芽裹上少许白面,撒上盐,放在蒸屉上蒸熟后,淋上现炸的蒜辣子,就是一碗香喷喷的麦饭。今年因受疫情所困,母亲没能外出采挖白蒿,我也错过了品尝白蒿麦饭的口福。
荠菜、白蒿芽子虽好吃,许是有药用价值的缘由,吃完之后,总觉得有那么一丝苦味在口中,所以我更中意槐花麦饭。每当槐花含苞待放的时候,便是全家上阵勾槐花之时。年轻的小伙子手拿绑着镰刀的竹竿,割断高高的槐枝,老人们在树下把一朵朵白白香香的槐花摘下,孩子们则围着大树嬉戏打闹,嘴里还不忘嚼着香甜的槐花。刚摘下的槐花,洗净泥沙,拌上面粉和调料,上锅大气蒸熟,放上磨好的辣椒面,热油泼上去,只听“滋啦”一声,香味便扑鼻而来。槐花盛开之后便不能吃,因而每年吃槐花麦饭的时间只有那么一两次。还没吃过瘾,就已经过了最佳食用期,只能翘首期盼来年。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漫山遍野的各类野菜,极大地丰富了我家的饭桌。除了荠菜饺子、白蒿芽子、槐花麦饭之外,香椿炒鸡蛋、香椿辣子、香椿拌豆腐、榆钱麦饭、苜蓿麦饭、椒叶面鱼也是竞相出现在我们面前。在母亲的巧手之下,原本青黄不接的三四月份,家里的餐桌却很少摆的是重样饭。
“日长处处莺声美,岁乐家家麦饭香”。随着时代发展,现如今,物流便捷,大棚蔬菜遍地,现在人们的餐桌上,食物愈来愈丰富,鸡鸭鱼肉,时令蔬菜,应有尽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人们的味蕾被原来的味道激发,野菜又重新受到青睐。尤其是老一辈的人们,还在时不时的去田间地头采挖一些野菜,变着法儿制作各类麦饭。
时至今日,野菜麦饭,不止存在于我们的记忆里,还将继续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每一次的叙说都是对传统的纪念,每一次的回味都是对今天的珍惜。
常将有日思无日,粗茶淡饭足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