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缘堂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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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10文/秋女情感

京杭大运河从杭州流至桐乡市的石门镇,形成了一个120度的大湾,折向东北,转弯处有一小桥,一下桥就见桥头有一栋坐北朝南,白墙黑瓦的小院落,这就是缘缘堂,丰子恺先生位于桐乡的故居。

相较位于桐乡乌镇游人如织的茅盾故居,这儿极为安静,即便是节假日。游客来桐乡,大多直奔乌镇而去,对于同乡的文化名人丰子恺,却似乎所知者甚少,更难得有人特意寻访过来。但这样的清静,却实在是真正喜欢丰子恺的人的福音,在这个清雅散淡的小院里静静徘徊,时光回转,恍惚间,似看到先生那清癯的身影,正从堂前缓缓踱出。

现在我们所看到的缘缘堂其实是30多年前在原址按原貌重建的。1938年1月,缘缘堂被侵华日军焚毁,只有进门院墙处镶在玻璃框内的两扇布满弹孔、乌漆墨黑的焦门,才是原缘缘堂唯一的遗存,如今沉默地立在墙角,看尽世间近百年沧桑变化。

所幸丰家孩子对这座小院印象深刻,手绘了小院的复原图,旧址复建的缘缘堂颇具老宅神韵,高大轩敞,却又沉静素朴。一进院门,就和一墙绿意盎然的爬山虎撞个满怀,我去缘缘堂多在初夏时节,正是绿肥红瘦之时,爬山虎的叶子碧绿浓郁,生机勃发,鼓胀得如一张张小帆。院墙角落则栽了几棵芭蕉树,高大粗壮,中间那棵弯出一枝肥硕的芭蕉花来,那弯出的弧度恰到好处,花瓣已凋落了大半,活脱似一盏古铜质地的旧式样路灯。

厅堂据说是按照原来的摆设复原的,八仙桌、太师椅,齐整有序,典型江南老宅的样式,穿过厅堂上得楼梯,那楼梯虽比明清时期的徽式宅院要宽阔多了,但仍显陡窄。上去后却是豁然开朗,以楼梯为界,南北各是三个房间,朝南方向从左至右分别是丰子恺夫妇的卧房、先生的书房、女儿的卧房。

进得门内,顿时吃了一惊,满目的青翠扑面而来,把原本朴素黯淡的房间映衬得明媚生动,那猝不及防的美丽,让人惊喜得几乎要叫出声来。与一般江南旧宅的逼仄昏暗不同的是,缘缘堂里每个房间的采光都极好,轩朗明亮。一面墙的上半部,全做成了窗,且不是以前常见的中式木格纹的窗子,而是镶着大块玻璃的简洁木窗,这应该是画家特别注意采光的原因。记得参观林风眠先生位于杭州玉泉附近的故居,二楼画室的窗子,也是特别宽大,林先生的故居是西式小楼,缘缘堂则是纯中式风格,但画家对于光线的追求,是一致的。

先生书房的陈设极为简朴,窗前放着一张斑驳的大书桌,一张捆扎修补过的旧藤椅,我想先生应该就是在这张桌子上读书、画画、写作的。试着在书桌前小心坐下,窗子正对着院墙,触目之处,皆是风景,密密匝匝的爬山虎、疏朗高大的芭蕉树,还有缠绕着芭蕉树攀援而上的牵牛花,这些景致镶嵌在一块块窗格中,构成了一幅幅绝美的画作。

看着空无字画的四壁,忍不住感叹,室内无需挂画,窗外的风景就是最好的画作!孩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对我说:“妈妈,怪不得丰子恺先生能画出这么有趣的画来,他直接对着窗外写生就好了。”

是啊,缘缘堂的窗,春尽夏至,秋去冬来,季节交替,风景变幻,一树一鸟,一叶一花……

落笔,皆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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