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渡河畔有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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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08文/陈静华散文

从天书峡通往镇坪的路上,是连绵起伏、层层叠叠的山脉,路边登临远眺,化龙山如几条巨龙横亘向远方,鸟雀成群结队地在满布高大茂密的珙桐、罗汉松、油松的林间盘旋翱翔。

路途遥远,道路蜿蜒,洪水侵袭损毁的公路有很多坑坑洼洼的沙土路,一路颠簸,中午时分,我们来到曙坪镇。沿着曙河边的道路一直向西走,来到了在镇坪小有名气的避暑胜地——曙坪镇阳安村。

村口有两棵树龄达250年的古旱柳——夫妻树,古树足有十几米高,可两人合抱,树神身上披红挂彩,树冠硕大如巨伞,枝繁叶茂,撒下阴凉。夫妻树前一条马路边开满了农家乐,几十米开外便是陈家农家乐,老板陈祖玺和妻子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农家乐是一新一旧两栋两层小楼,门前栽着一排竹子,一条小河在门前静静流淌,环境不错。

我们住进了夯土墙和木板搭建的旧楼,虽稍嫌陈旧,倒也干净整齐。进得堂屋,迎面墙上挂着屋子主人老陈用蝇头小楷抄写的《陈氏家训》,上书"读书为重次即农桑,克勤克俭毋怠毋荒"等训条,旁边贴着一张老陈的书法作品参展证书。一看这就是一个有文化底蕴的家庭。

老陈夫妻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给家里住的十多个客人准备午餐。休息了一会儿,几道小菜很快上桌,都是镇坪特色菜,有洋芋粑粑炒腊肉、炒野花椒叶、干土豆片烧鸡块、家常豆腐和锅巴饭等,食材新鲜,味道可口。

饭后我们随主人陈祖玺一起去采摘豆角,闲聊了起来。陈先生和妻子同岁,今年59岁。男主人高个子窄脸庞,女主人高挑身材白皙的圆脸庞。夫妻俩说起话来都面带微笑,略显羞涩,红润而有光泽的面庞显得非常年轻。院子里的蜀葵花开得正绚丽,像女主人的笑容一样灿烂。

据老陈介绍,他家有一儿一女,都在镇坪县城工作,女儿是幼儿园老师,儿子自己开了一家卖通信器材的小公司。老陈说自家的农家乐夏天入住客人较多,最多的时候同时开七桌。家里除了开农家乐,还耕种着五亩地,养了三四头猪,四五十只鸡,年收入10来万。

老陈津津有味地介绍了镇坪腊肉的制作方法:"自家养的肥猪宰杀以后,把肉切成长条状用盐腌制两三天,然后高高悬挂在灶头,用柏树枝柴火熏上半年,肥而不腻的腊肉就制成了,挂得越久腊肉的绿锈越多,成色越好。难怪他家的腊肉肥而不腻,咸香可口。"

镇坪腊肉腌制技艺分两大流派,南部紧临重庆,饮食多以麻辣、盐味重为主,流行熟盐腌制。东北部靠近湖北,崇尚食物清淡微甜,多以生盐腌制为主。两种腌制方法各有千秋,别具风味,但都需在5℃以下的冬季进行,烘烤方法相同,将腌好的肉悬挂于炕房,距火源1.8米至2.2米处。熏料以较为粗大的木柴、树疙瘩为佳,添以锯末燃至半明火,初温70℃为佳,一天后降至50℃至56℃。该过程中需在火中不时添加鲜柏树枝、干辣椒秆、陈皮、鲜松枝、香椿树皮,烘焙8至10天。成品腊肉条形整齐,色泽红润,脂肪似腊,咸淡适口,熏香浓郁,味道鲜美,营养丰富,一般悬挂于阴凉通风处,1至3年不会变质。

老陈夫妇不单给了我们在镇坪的美好味觉记忆,还让我们认识了新时代农民的另一种风采——多才多艺。老陈爱好书法,忙碌完以后,他兴奋地拿出自己加入镇坪县书法协会和安康市书法协会的两本证书,跟我们聊起了书法。聊完书法,他又拿起手机,加了我们的微信,给我们看他表演薅草锣鼓的短视频。视频上的他手有节奏地敲着铜锣,伙伴儿击鼓配合着他,脚下是绿茵茵的庄稼地或果园,身旁是薅草劳作的农人,他们似乎忘记了耕作流汗的艰辛。

我们倾听着这浑厚质朴的山歌:"今天的太阳大得很,温度高哒热坏人呀,薅草的哥们儿你且听,几件事情要分明:首先易口要摆正,男女搭配要均匀……"老陈的山歌唱得好,唱词也丰富活泼,曲调优美动听,音域宽广浑厚、高亢嘹亮,加上巨大的锣鼓声,气势磅礴,震撼山谷,地域特色浓郁,乡土气息扑鼻,其情其景令人陶醉。他说自己不忙的时候会应邀参加各种演出。提到这项爱好,老陈的脸笑成了他家的蜀葵,眼睛也变得格外明亮,像屋旁的飞渡河水一样清澈。

傍晚时分,变天了,狂风过后,噼噼啪啪下起了雨,山里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后院边红硕的大花月季和雪白紫薇在风中摇曳,娇艳无比。晚饭是洋芋面片和炒腊肉、炒香椿、青椒蒜泥等时令小菜,清香扑鼻,此刻一路上的疲惫都消失殆尽。老陈的儿子从县城回来看望父母了,这是一个白净帅气的小伙子,他和父母围着小饭桌用餐,聊着家长里短,看见我们,他温和热情地起身和大家打招呼。

饭后,客人们都三三两两去河边散步。同行的张朝林介绍说这条河叫飞渡河,源自飞渡峡,汇入南江河。河水滂沱,河边有钓鱼的,洗衣服的,捉螃蟹的,还有一群孩童在戏水、玩水枪。一排树冠宽大的香樟树栽种在道路边,树荫遮天,两山上的大片玉米正在扬花结穗,长势喜人。雨后的山村像淡雅的水墨画,远处黛青的山上山岚氤氲,云雾缭绕,在这里你可以尽情欣赏云卷云飞,看浪起浪落。一条公路延伸出去,路边开着紫色的格桑花和浅绿淡白的野花。河滩上一地的金黄翠绿,有明黄金瓜,有翡翠黄瓜,有绿色苋菜和即将成熟的苞米。

附近村委会的布告栏上有介绍,阳安村距离镇坪著名景点飞渡峡仅有两公里,村庄借助飞渡峡逐渐扬名,民宿吸引了无数游客前来避暑纳凉。听闻飞渡峡景区因为洪水导致玻璃栈道等部分景点关闭,游客遗憾不能一览飞渡峡的全貌,但是来这个峡谷旁边的小村庄住上几天,你会忘记暑热和喧嚣,你的内心一定会变得恬淡宁静。

来镇坪一定要来飞渡峡,来这个小村庄看看,这里的空气清凉干净,这里的人温暖明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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