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乡下,文体娱乐活动因场地受限,设备都很简陋,但广大社员群众,特别是青年男女,每当有文体节目,更是欢呼雀跃,热情高涨,积极参与。
在村委的组织领导下,在人民群众大力支持下,文体娱乐活动开展得热火朝天。山乡洋溢着一片欢乐。
打篮球,虽然在晒坝进行,虽然只有一块篮板,那份热情那份执着,那娴熟的控球技巧和投篮技巧,扣个“专业”帽帽儿也不为过。
拔河,男女老少都可以参加的体育活动,双方较劲,各自为阵,就算是把绳索拉断了,趴着蹲着也要抓紧拽牢决不松手,赢得场上一片赞扬一片笑声。
跳绳,小姑娘们身姿轻盈,动作灵巧,像小鸟穿梭一样在快乐的音符里飘来飞去。羊角辫上用红毛线扎的蝴蝶结,串火苗般撒着欢儿,串过彩虹门,串起快乐和幸福。
最受人民群众期盼的,也是村委十分重视的,是一年一度的,村村都有所准备的春节歌舞表演和大型歌舞剧目演出。
乡村里的冬天,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农闲。村委便安排有文化的,有表演经验的、有指导能力的文艺爱好者做导演,由各个生产队推荐有表演天赋的青年少年,女青年居多,也有年龄大一点儿的男女业余表演者,组成乡村俱乐部。那个年代,那个年代的乡下人,思想纯正积极向上,没有谁计较或要求什么这费那费的,最优厚的待遇就是大队给予适当的误工补贴。误工补贴不是补贴的钱,而是劳动工分,由大队领导签字的纸条上写着某某某公分多少多少,各自拿回去交给生产队,参加生产队的年终决算分配。
选定的春节表演节目排练成功(时髦话叫“杀青”)后,要先在本村预演几场。大队没有舞台更没有戏台,就借着宽大的阶沿用布幔或者用遮阳席子围起来,台下是大地坝,观众密密匝匝,有站着的有坐着的,把整个地坝撑得爆满。房檐下吊着个病牛喘月一样的煤气灯,煤气灯每隔一阵子要疲惫地眨巴眨巴眼睛,演员队伍中有个半专业的维修人员,在观众的一片“哦豁”声中,让人扶着楼梯把煤气灯摘下来,摆弄摆弄,或者打足气,煤气灯“嗤”的一声亮了,台下观众齐声“呵呵呵”。
我们原黎乐公社(乡)有7个大队(村),几乎每个村都有节目。从新年正月初一起,每村每天轮流上演,一直延续到正月十五过大年(元宵节)。
当时的乡政府所在地是原“张家祠堂”,张家祠堂是个四合院,院内有近3000平方米的青石院坝,后门上方有个木戏楼,虽年代久远,木戏楼还算结实。小时候看过原渠县川剧团下乡巡回演出,就在这木戏楼上唱过几场川剧大戏和折子戏。记得有个唱小生的主角名叫廖昌明,戏份最多,应该是个台柱子。温元忠演丑角,现在还记得他在剧情当中的一句台词:说“婆娘生了弄大个(比手势)肉坨坨”。
春节期间,文艺表演节目白天和晚上轮流交替进行。节目的前部分一般都是歌舞表演。场务人员拉开一小段枣红色的幕布,女报幕员袅袅婷婷,步履轻盈地走向前台,深情地向观众鞠躬施礼,面带微笑,铜铃般的声音朗朗说道:“第一个节目,……”虽然不是专业演员,虽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却唱念得悠扬婉转,珠圆玉润。
枣红色的大幕在观众热切期盼的掌声中徐徐拉开,身着白衬衫的姑娘小伙子们,已在舞台上优雅塑型,完美亮相。音乐声起,歌声嘹亮。姑娘们柳腰款款,舞姿翩翩,莲步轻移,水袖飘飞。台下观众如痴如醉,鸦雀无声。随着一声鼓点,乐工们敲锣击板,吹管引弦,舞蹈节奏渐入高潮。姑娘们柔情似火,小伙们阳刚如电。扭身回眸,迈步低腰,举手投足,铿锵有力,英姿风采展露无遗。台下欢声雷动,掌声不息。
回想当年的俱乐部,设备之简陋,待遇之微薄,热情之高昂,人们无私的奉献精神岂是时下那些铜臭优伶可比。
无论是歌曲是舞蹈还是大幕剧,无论是独唱是合唱还是轮唱,都是些值得永远传唱的红色经典。如《在北京的金山上》《毛主席是咱社里人》《洪湖赤卫队》等等。
文艺表演形式多种多样,有评书有相声,有金钱板有莲花落,有魔术节目有武术表演也有诗歌朗诵,文艺园地,百花齐放,春光灿烂。
演出服装一部分是自备的,一部分是借来的。有件白衬衫有双白网鞋,爱如珍宝,平时哪里舍得穿。姑娘们跳舞时穿的大花裙子,都是用家里的包单被面围起来的。
乐器,我们乡下历来有打耍锣的习俗,全套锣鼓是有的。舞台伴奏一根竹笛,两把二胡,两片竹板足也。伴奏阵容豪华时,不外就多个唢呐或者多个手风琴。演员念唱发声不借助任何音响设备,台下上千人聚精会神,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化妆,哪有什么粉底颜料,用写对联的红纸片在颧骨上润个浅浅的苹果红,红红的苹果脸印证了时代风貌,时代风貌温暖了观众,观众给了个美美的名儿叫“摩登红”。
当演出人员列队谢幕,善良的乡亲们报以最热烈的掌声,祝贺演出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