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瓜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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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16文/徐玉向情感

有了瓜庵,瓜地才算妥当。

有了瓜庵,尤其是近日身处高温的盛夏,猫在空调屋中,关于村庄的记忆才得以延伸与加强。

记忆里的瓜庵搭得非常简陋。几根旧木桩搭成两个三角,中间一根长椽子盖上一块厚塑料布,用麻绳拴紧。在一片碧绿的瓜地里,瓜庵仿佛是地底钻出来的洪荒之物。置一张凉床,铺面缺个角的席子,最多笼顶帐子,椽子上别把刀,床底摆两根木棒,这便是瓜庵的全部家当了。

那时种瓜是农村增加收入的一项重要来源,西瓜出落到碗口大小,瓜庵落成,瓜地拉秧,连同瓜庵一起拆除,几个深浅不一的坑扎在地里,终隐在冬麦种子之下。

瓜庵里的主角是半大孩子。放暑假在家帮不了大忙,暑假作业又不急着做,看瓜却是吃红沙瓤子大西瓜的一个冠冕由头。大人们每次到瓜地总是挑了又挑,挑出几十个西瓜用架子车载到市区换钱,自己吃的时候也是挑了又挑,挑出个两三个用蛇皮袋子背了回家,只不过卖到市区的都是精品,孬的才留给自家吃。而我们一到瓜庵时,必先背着手沿整个瓜地巡上一轮,如校场上阅兵的大将军。哪个西瓜藏在什么地方,哪片西瓜可以摘了,哪条垅上有香瓜,其实心中早已有数。急急地扭一个捧到瓜庵里,裤兜里摸出一柄勺,从西瓜的一端开出碗底大小的口,边掏边吃。待西瓜瓤子掏尽了,再把里面的汁液倒进嘴里,挥动小勺挖三个眼,两小一大,小的是眼,大的是嘴,挂在瓜庵伸出的椽子上,一个凶狠的骷髅头便成了。

暴雨来时,风雨裹住瓜庵,天地一片苍茫。躲在里面,隆隆的雷声仿佛就炸在顶上,闪电撕扯着天幕,野鸡、野兔和刺猬尽皆伏着。听了一会雨,瞅了一会闲书,在凉床上翻来覆去折腾。

偶尔一个人夜间宿在瓜庵,床底必是塞满明天一早送到市区的瓜。瓜庵外熰一堆腌臜驱蚊子,顶上是漫天星斗,床头栖着蝈蝈和蛐蛐。我紧紧握着刀和衣歪在凉床上,庄稼拔节的声音渐渐浸入我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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