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菜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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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16文/秦声显情感

自从两年前在安置点建房入住,我家便在屋旁圳沟边开辟了一长畦菜地,种瓜点豆,菜地外是连片的稻田,圳沟像涨潮似的,每天有几个时段满当当的,汩汩清流顺沟而下,只要拿不绣钢碗蹲下身子舀水浇地,就可以抵挡上蒸下煮的小暑,消弥“大干不过七月半”,过了月半仍无雨的久旱,使沃土里的辣椒、豆角、丝瓜等各类菜蔬沐浴在阳光雨露中舒枝展叶开花结果,能够一日三餐享用时下的绿色食品。人勤地不懒,瓜豆熟了一茬又一茬。

中秋节,早早地出门乘车进城看望年事已高的岳父母,返程时中途下车,观赏双龙村第二届中秋文艺晚会;第二天回乡参加侄孙的啐盘之喜,月上东山才到家。捱到节后三天的清早,陡然看到才两天没摘的豆角像挂面一般密密麻麻地垂在屋旁菜地的豆架上,羡煞旁人,急煞主人。

我抄起一个脸盆大小的塑料笸箩走向豆架。豆角有的粗粗壮壮的裸露着,心急地等待你去采摘,有的深藏在藤蔓与浓叶之间,羞羞答答的,要拨开枝叶才现真容,有的前两天觉得还嫩生,养两天再摘吧,却应了古语,“蚕熟一时,麦熟一晌”,等再摘时,已老得只能炒着吃了,还有的近观不显老,远远地望着剩下的那一片,却打眼得很,瞅准后连忙去扫尾。而嫩豆角的选择就多了,可腌可晒可现炒,捱一两天也行;老豆角呢,只能被动地作为炒菜的原料,豆粒饱满包皮打皱的,就只能剥皮留籽,夹在豆角一起炒食,别无用途。顺杆往上爬的豆角丝瓜,也有够不着的,只好眼睁睁地望着它一天天变老,留种或做瓜蒌的毕竟是少数,高高地悬挂在枝头的它们,看似逍遥,风光无限,鹤立鸡群,却远不如在青春年少时被收入箩筐中,完成豆生的使命实在安稳。忙碌过后,我从容地游走在小区通达的水泥路上,只见共浇一圳水的下游,有的菜园情形与我家相同,却没看到他们采取什么行动,任凭豆蔻年华中的它们在时光中老去,心态淡定得出奇。

《石头记》说,绛姝仙草得神瑛侍者以仙露栽培成活,再生后,将一生的眼泪去偿还仙人,了却夙愿。故事虽然凄美,其中的情感因缘,是不是有章可循值得借鉴?若草木有情,自当体恤老农播种锄草松土,早晚浇洒施肥除虫的繁难艰辛,尽情地含英咀华,开花结果,不虚度光阴,用沉甸甸的业绩,回馈种植它的菜农,不该任性地顺杆爬,让为它的生长牵肠挂肚,累得黄汗淌黑汗流的人做鞭长莫及地感叹。也有的低调地委身于根部,灯下黑般错过如梦佳期。

屋边的菜地除了实用价值外,观赏性也十足。毗邻的是一家酒楼,衣着光鲜的客人下车之后,时常被灯笼般的红辣椒,挂冰凌似的豆角吸引,驻足观赏黄花间蝶舞蜂喧,金蕊颤动,边拍照边品头论足,更对菜地一角那棵身形矮小的豆角心生好奇:这么小就开花。殊不知,它是早熟的豆角落籽再生,季节一到,犹如梅开二度。

开门见园,我见豆花多妩媚,料豆花见我应如是。菜地边的中稻早已拔节抽穗灌浆小满,不久将变黄成熟。秋尽冬来,一年中所剩光阴不多,随后的日子愈发单调平淡,我还得依赖干豆角腌豆角来丰富桌上的盘碟,藉此重温种豆种瓜中的美好瞬间,一遍遍地回味采摘时的获得感和乍现的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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