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麻花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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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17文/宁眸随笔

几根网购的大麻花,将我带回到那遥远的过去。

还记得许多个傍晚,我们先是一次又一次地爬到山梁上张望。晒场上粮食被鸡偷吃也不去管了,猪草也不去寻了,牛跑不见了也不去理会了……最后,我们索性就站在山梁上,望眼欲穿地等着赶圩奶奶回家。

那时候的我正是小馋虫一样的年纪,对零食的渴望总是难以自制。然而,当时物资匮乏,加上我家经济状况不好,除了一日三餐管够外,零食几乎想也不敢去想。母亲去世得早,父亲粗枝大叶,我们唯一温暖来自年迈的奶奶。奶奶表达宠爱的方式之一就是方设法满足我们对零食的渴望。

奶奶每年都会养几只鸡,鸡蛋是日常开销的来源之一。鸡蛋却从来不舍得吃掉,总是小心翼翼、不折不扣地攒下来,攒到差不多了,提街上卖掉换成日用品。旬阳麻坪圩"二、五、八"是逢圩日,十里八乡的村民都会到那赶圩,买卖农产品。从我家到麻坪街有十里路都是难走的羊肠小道。奶奶是小脚,赶一次圩十分不容易。然而,每隔一段时间,遇到逢圩日,奶奶就会早早地吃过午饭,换上平时不舍得穿的衣服,把鸡蛋装在铺了谷壳的篮子里,提着朝麻坪圩上走去。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一只鸡蛋买到8分到9分钱。许多小贩子为了赚个差价,会在距离圩镇不远的路口拦截来赶圩的人,购买他们背篓里或者篮子里的土特产,再转手倒卖,赚点差价。在多次上当之后,奶奶终于知道了小贩子的心思。无论小贩子如何花言巧语,奶奶总是借口自己的鸡蛋是送给街上亲戚的,不能卖。或者说自己的鸡蛋已经被人订购了的,不敢卖。小贩子只能悻悻而去。

她好不容易把鸡蛋提到街上,还得在人头攒动中见缝插针地找个找个放篮子的地方。赶圩的人来来往往,奶奶敞开篮子,静静地蹲在墙角里,有点热烈又有点落寞地等着有人来询问价钱。如果太阳都西斜了还没卖掉,也只好把鸡蛋提到副食品收购站,那里虽然价钱低点,但总不至于卖不掉。

卖掉鸡蛋,奶奶一边先紧家里的必需品来买,比如买上一斤糖,称上半斤茶叶,买上几包纸烟等,一边想方设法预留一点钱来给我们买零食。

供销社里的水果糖还可以,但是天气热就容易融化。因此,去炸麻花的铺子里,买上几根麻花最值当。麻坪街有两家炸麻花的铺子,都是在铺子中间支起一口大锅。把发酵好的面团,揪成小剂子,搓成条,扭成麻花。只见一揉一搓一扭,放进热油锅里,用长筷子翻动几下,黄澄澄金灿灿喷香的麻花就出炉了。麻坪人炸麻花用的是香油,炸出来的麻花,特别香酥可口。

我那时候觉得麻花就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我在山梁上等奶奶回家的心情甜蜜而激动。一旦奶奶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我就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她飞奔着而去。奶奶一边叫着:"小心摔跤",一边从篮子里拿出麻花来。奢侈的时候,我们每人可以分到一根。我们手拿着麻花,跟在奶奶身后,边走边吃,成了夕阳下最温馨的画面。

在火炉上烤麻花吃,是我们的发明。被明火烤过的麻花变得韧劲十足,十分有嚼劲。用醪糟煮麻花,是奶奶的发明,麻花泡在酒酿里,特殊的吃法让我终生难忘。多年以后,我看到种类繁多、品相各异的麻花。我也知道了许多个麻花的老家,比如天津麻花、苏杭藕粉麻花、伍佑麻花、大营麻花、义乌红糖麻花和我陕西的咬金麻花等等,可是,我依然觉得小时候吃过的麻花才是全中国的美食珍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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