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故事相伴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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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08文/宋雨霜情感

那时,我和姐姐都还小,爸爸妈妈出门打工去了,我们姐妹俩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放学归来,姐妹俩写完作业后,就帮忙做农活,或者放牛,上山捡柴等。家里条件不是很好,爷爷奶奶却把最好的东西给我们姐妹俩吃。尽管我们很懂事勤快,却也时常惹爷爷奶奶生气,比如我和姐姐吵嘴打架的时候。

我和姐姐最期盼的,就是假期的到来。尤其是暑假来临,我和姐姐便背上书包,提上换洗衣服,欢欢乐乐地去外婆家。走过新田沟,翻过凉风垭,再走过周家湾,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我和姐姐并不觉得累,吃着果冻的小姐妹俩别提有多欢快啦!到了外婆家屋后,那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我们就扯着嗓子喊"外婆,外婆",外婆从吊脚楼的后门出来接我们。

夏天,山里是凉爽的。我们的暑假生活开始啦。早上,我们会起来帮忙烧火煮饭,也煮猪食。外公打早上坡,我们期待外公给我们带回几个嫩嫩的玉米,烧熟吃,别提多香了!外婆家房子下面有棵橙子树,夏天的树枝上挂着许多贝拉子(蝉)的壳,我把它们拾掇下来,之后卖给收药的人,换点零花钱。

夏天的夜晚,我们便坐在院坝歇凉,听大人摆龙门阵。隔壁的三嘎嘎时常来外公家的院坝歇凉,他的到来是我和姐姐最期待的事情。三嘎嘎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老人,他的故事藏在一道道的皱纹里,藏在头上包着的青丝帕子里。他个子小小的,身材有些佝偻了,可他讲起故事的那个精神劲儿却是十足的。

在幼小的姐妹俩心里,三嘎嘎真是一个充满智慧的老人。他脑袋里那么多的故事,是从哪里来的呢?在院坝上,在星星点点的夜空下,两个孩子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听一位朴实的土家老人讲些久远的故事,那是一幅怎样动人的画面?

三嘎嘎讲过许多武侠英雄、神仙鬼怪的故事。我记忆最深刻的,是三嘎嘎讲的七仙女和董永的故事。在三嘎嘎的讲解中,我知道了董永是一个卖身葬父的孝子,也知道了七仙女是一个善良的有爱心的仙女。我幻想着七仙女的模样,她应该是很漂亮很漂亮的吧?

还有牛郎织女的故事,也让我感动不已。幼小的我在心里想着,牛郎织女真可怜,都不能在一起生活,他们的孩子也好造孽,没有妈妈的照顾,多么心酸啊!我想到远方的妈妈,母女相隔不能见面,感到淡淡的感伤,偷偷地抹眼泪。有时,我们被三嘎嘎讲的鬼故事吓得尖叫起来,他便停下来喝茶摸摸胡子。隔了一小会,我们平静下来,却还是央求他继续讲下去。

三嘎嘎讲累了,准备起身回家。我和姐姐见状赶紧给他倒茶,想办法留住他,求他再讲几个故事。一个暑假下来,我和姐姐听到了许多故事,收获满满的。我们快快乐乐地离开外婆家,回到爷爷奶奶家,准备上学了。就这样,年复一年,我们都长大了。放假了,我们依旧去外婆家,却只是待上几天,也很少听到三嘎嘎讲故事了。他可能是觉得我们都是大孩子了,不需要再听故事了吧。

在听故事的童年时光里,我渐渐爱上了写作,悄悄立志做个讲故事、写故事的人。那些故事变成一个个字出现在日记本、杂志上。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再回到老家,给三嘎嘎带了一点小礼物,感谢他曾给我讲故事。他感慨地说着,雨雨长大了,我也老得不成样子喽。我请他再讲一次故事,他笑着说讲不动啦,你们现在懂得许多了,电视上、手机上、书上已经有很多故事,不需要他这个老头子讲故事了。

我心里淡淡的失落,那些有故事的童年往事渐行渐远了。现在回想起来,有故事的夏夜多么惬意!在书籍甚少的乡村,在教育资源匮乏的留守儿童生活里,有老人讲故事的日子,是多么安逸!在故事里成长,在故事里学习,在故事里感悟。现在的我也开始编些故事,可是那些故事比起三嘎嘎讲的故事显得多么逊色和无味啊!我慢慢明白,讲故事这件事要做好,需要读很多书、经历很多事,需要丰盈的头脑和智慧的心灵。

很久没有人给我讲故事了,那些曲折的故事情节和人物的悲欢令我深深感念。盛夏,我在蓉城怀念那些武陵山间的日子,那些在乡村外婆家度过的有故事的暑假,那些有乡村老人讲精彩故事的时光。庆幸的是,老家的三嘎嘎还健在。今年暑假,我一定去外婆家多待一段时间,再请隔壁的三嘎嘎过来讲故事。我一定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认真听,就像儿时那样。三嘎嘎讲的故事温暖了我的童年时光,丰富了我的文学想象。那是文学最初的启蒙,那是神奇的触角延伸到另一个世界。

乡村童年,我沉浸其中回味亲情的温暖,打捞文学的宝藏。听故事的孩子,立志做讲故事的人,这是一个平凡却又特殊的梦想。与故事相伴的童年,是我行走世间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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