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时常有人问我:蟒蛇河为什么越来越多地出现于你的笔下?
每当此时,我总是由衷地告诉他们:之所以将“蟒蛇河”作为我放牧思绪、抒写乡情的“关键词”,是因为蟒蛇河是我的母亲河,同时又是我业余写作的素材之源、情感之根、生命之露。
蟒蛇河,盐城市的水源地之一,位于新洋港上游,是大纵湖最主要的出水口,河流直穿盐城市区,从东北方向直入东海,全长50多公里。在广袤的里下河平原上,蟒蛇河似乎并不特别起眼,可她却是盐城人的母亲河。对于我们盐城西乡人来说,兴许是离蟒蛇河的发源地更近的缘故,这样的情愫更为浓醇和热切。
其实我的文学作品中常出现蟒蛇河,并非刻意而为之。童年、少年时代的朝夕相伴,青年、中年岁月的魂牵梦萦,使得蟒蛇河不知不觉间成了我的精神图腾,成了我的灵魂原乡,成了我的文字最为坚实、最为灵动、最为安心的寄托。
蟒蛇河,是我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黄金水道”。她以她静静的流淌、柔柔的润泽、默默的付出,成为一代代子民千百年来最温厚的慰藉和最瓷实的期待。她以永恒的“情感脐带”,牵系着两岸父老乡亲的生老病死、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喜怒哀乐;她以无私的“生命端口”,连接起每一位子民的血脉,感受他们最真切的脉搏和心跳;她以充满悲悯的“大爱之耳”,聆听每一位子民的所思、所想、所盼、所愿。
蟒蛇河,是我的青春列车往返穿梭的“时光隧道”。从划着小木船摘菱采藕、掏鱼摸虾、走亲访友,到坐着大轮船外出求学、逛城、经商、就医;从岸边农家的袅袅炊烟,到砖窑顶端的缕缕雾烟、工厂上空的徐徐柱烟,到水天一色处的蔼蔼云烟……蟒蛇河记载着每一位父老乡亲卑微又丰盈的一生,记载着每一个小村的昨天、今天和明天,记载着我每一行跋涉的足迹。
蟒蛇河,是我重温初心、回眸来路的“乡愁故道”。乡愁如烟,乡愁似梦,乡愁是一河碧水流在心头。常年在外打拼的我,时常梦回故乡,撑一支长篙,循着心的河床,向着蟒蛇河畔的故乡漂流,向着日新月异的村庄漫溯。花儿会盛放,但终究要凋落;鸟儿会欢歌,但终究要远离;只有故乡蟒蛇河畔的老屋,年复一年,等待着我归来。那浓得化不开的乡愁里,不变的总有那抹记忆中的庭前翠色、檐下燕影、瓦上霜痕。
蟒蛇河,是我向生活倾诉心语的“文思通道”。那九曲十八弯的河道,载着父老乡亲清澈如水、浓烈如醇的祝福,逶迤于那片生长梦想、生长奇迹、生长厚德的热土上,流向每个人的生命深处。那生生不息的河道,犹如一根永远贴着大地的常青藤,引领我沿着田畴的脉络行走,沿着种子的目光行走,沿着汗珠的弧度行走,并将沿途的人和事在心中珍藏、发酵,描绘成清明上河图般的蟒蛇河风情画。
这样的大地,横亘于每一位作家的心灵世界,并成为他们创作事业最厚重、最丰足、最可靠、最绵长的依托。梭罗的瓦尔登湖,拉斯普京的西伯利亚,柯南道尔的侦破天地,曹文轩的梦里水乡,莫言的青纱缦帐,范小青的江南里巷,张爱玲的十里洋场,迟子建的大兴安岭,路遥的黄土高坡,杨红樱的菁菁校园,王跃文的官场生态,沈石溪的动物世界,李娟的戈壁牧场……那一方方广袤而厚实的大地,在成为作家“精神富矿”的同时,自己也因无私、奉献与滋养而变得更加丰饶。
这样的大地,于我,就是蟒蛇河。我写下的每一篇字句,都是一首献给蟒蛇河的恋歌,一首永不枯竭的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