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三轮的哥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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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24文/我的牙在跳舞故事

在蹬三轮之前,我在工厂上班。在车间当过工人,干过锅炉工,看压缩机,在办公室做过科员。那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我们这个小城镇大多数人的理想是进工厂,有个铁饭碗,退休了有退休金,平平安安、衣食无忧地过一生。可是,在千禧年之前我们工厂倒闭了,大家都知道那个年代正在进行国企改制,我们这里百分之八十的国营企业都倒闭了。眼见着这个家的状况,那天早上,父亲对我说:“你出去蹬三轮吧,别的活你也不会。没办法,这个家就只能靠你了。”父亲的话虽然不多,可我知道这话的分量。我是个男人,是父母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儿子的父亲。这个家就指望我了。

我把家里原来拉货的三轮推了出来(当地叫倒骑驴,至于倒骑驴是什么样的,大家去网上搜搜就知道了),母亲在两边的车帮上绑上长长的坐垫,这个坐垫是母亲连夜缝的。

在蹬三轮的那几年里,我遇到了一些非常可爱的三轮车夫,我们几个经常在一起干活一起下棋。虽然我现在早已不蹬三轮了,但还是会经常想起这些蹬三轮的哥们儿。

先说班长吧,虽然外号叫班长,但他并没有当过兵,为什么叫他班长呢?因为他蹬三轮的时候经常穿着上世纪八十年代那种绿色的军装,而且个子高,属于东北大汉的那种体型,特别有劲,所以我们都叫他班长,凸显他的孔武有力。班长岁数和我差不多,原来和我在一个厂里上班,也下岗了。班长的脾气特别好,按东北话说,他很少有急眼的时候。说话时,脸上总是带着真挚的笑容。声音一点儿也不粗犷,上鼻音很重,有点像唱戏的腔调。在车站扛大包时,我的体格单薄,有时扛不上车,班长就会过来帮我一把,我心里是很感激他的。班长一直表现得很乐观,整天快乐地骑着三轮到处跑。遇到需要几个人一同干的活时,比如卸货、搬家等等,经常会叫上我。虽然我力气小,干活时有点拖后腿,但是他还是会叫上我。后来,我不蹬三轮后,在街上也遇到几次班长,他也不蹬三轮了。他改行了,这回是骑着烧油的三轮车到处送啤酒,依然是那么快乐,那么爽朗。

再来说说老张。老张那时四十多岁,比我们年纪大些,所以叫他老张。老张也是下岗工人,老张说起话来非常风趣,最大的爱好就是买彩票。闲暇的时候,老张就经常拉着我往彩票站跑,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研究着彩票号码的走势图。看那架势,非要中一个大奖不可。当然,老张还是比较理智的,每天也就花两块钱只买一张彩票,在心里构建那个中大奖的梦想。老张的家我去过,是一个一间半的小平房,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我们这里很多工人都住的这种一间半的小平房。这平房还是厂里无偿分的呢!老张家后来动迁了,老张也住上了楼房,嗯,真为老张高兴。

有一个人比较特殊,她不是蹬三轮,嗯,不对,她其实也蹬三轮,不过一般都是推着走。这个人就是推着三轮车卖饭的老大娘。每天中午,老大娘就会推着三轮车过来卖饭。车上放着几个电饭锅或蒸锅,里面放着大米干饭、玉米粥、高粱米粥、小米粥,还有一些小咸菜。大娘卖的饭特别便宜,一碗玉米粥一元钱,一碟小咸菜五角钱。从老大娘那里买了饭,我们就坐在三轮车上舒服地吃着,享受着这不可多得的闲暇时光。

我还记得她的模样,一米六的个子,圆圆的脸庞,脸上露着慈祥的微笑。看到她,我有时会想起我去世的奶奶。奶奶在的时候,经常推着那种小三轮车在街边卖鞋垫。卖饭的老大娘也不知道现在是否安好,愿她现在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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