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相信,这是佛陀住过的精舍,或是遗落的梵音。这么静,只有鸟声,只有松涛,仿佛诵经的铃声。
我是在黄昏来到这个小村的。这是一个在大山褶皱的孤村,或是藏在世外的圣地。前面就是金塔寺,一座挂在悬崖的古寺。这个村,守护着山门,几世几生,寒暑轮回。而我,像一只鸟,飞来飞去,窥探着这里的秘密。
从马蹄寺穿过,弯弯曲曲的山路,把我带到了这里。路就像一根皮腰带,把大山紧紧缠绕。远处的青山,腰际总是弥漫着一缕轻雾,不紧不慢的,多像一个手捧哈达的牧人,迎接远方的客人。
这么多的绿,铺满一个一个的山包。松林像头发,把大山的头颅包裹得严严实实。而巍峨的额头,正是白雪屯驻的家园。我想那里一定有一位仙女居住,一定有一座天池,照亮仙女的脸颊,梳洗她瀑布般的长发。而一只鸟,一只九色鹿,一定是她最爱的宠物。不信你看那朵云,不正是她轻妆的脂粉。浓绿的草甸,藏着不知名的野花。突然一只鸟飞起,盘旋着鸣叫,一窝正在孵化生长的小鸟,把整个草原当成了她的家。金露梅,银露梅,一定是仙女遗落的胭脂,透着淡淡的芳香。
山和山之间,总有沟谷,每个沟谷牵手的地方,必然有一户人家。这些牧羊人,世世代代幽居深山,只有青草,白雪,羊群,和帐篷。一匹爬上山头的枣红马,驮着一位英武的汉子,巡视他的牛羊,和河山。这些格萨尔王的子孙,红润的脸庞,散乱的长发,把他的历史,拉得好长好长。这时炊烟升起,大山的人家,幻如隔世的烟云,孕育着世外的人生。
我想在这个幽谷居住,夜观星星,星星像孩子的眼睛;晨饮甘霖,甘霖是大山的露珠。还可以躲进松林,拾几枚松塔,松塔是神仙遗落的珍珠。更可以匍匐在金塔寺的脚下,仰望天穹,聆听来自佛国的禅音。而我最好的使者,是一个写诗的牧羊人,这样我就会赶着羊群,做一个白云一样的梦。
这个叫大都麻的小村,散落的人家就像护法的沙弥。偶尔一声犬吠,仿若天国的回声。而我,终还是俗念缠身,在星光中离去。转过一个山包,小村便藏在了夜色中。那一缕亮着的灯火,早已成了天上的星星。山顶的仙女,也扭亮了月亮的开关。一只赶路的鹰,轻轻关上大山的门扣。风,正过滤着一天的喧嚣和酷热。明天,山泉会唤醒沉睡的人家。而我,还会来到这里,清洗追梦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