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地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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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07文/金紫妍随笔

儿时的我十分喜欢阅读,常常沉浸留连在各种各样的书籍中。我的母亲不喜欢阅读,但她总会给我带回许多好看的书。

有一回,母亲带回一本和语文课本一般大小的书,封面是藏青色的,清丽地印着四个淡蓝色的字:《我与地坛》。可打开之后,我发现我读不懂,每隔一段就有一个生僻字,作者所写的内容和表达的主题总令我无法理解。我十分沮丧。

当我读不下去的时候,母亲却叮嘱我不要放弃:"读下去吧,总会有收获的。"我听从了母亲的话,似懂非懂、囫囵吞枣地看完,然后将之放到了书架的最角落——那真是段痛苦的阅读经历,以至于我不愿再次翻开它。

上了初三以后,陡增的学科难度让我成绩直线下降。我觉得很迷茫、恐惧,每次临近考试就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我觉得每一天都是煎熬,即使周围的人对我很好——尤其是我的母亲。但那时的母亲,也常常因为一些学习上的小事批评我,总有一些话留在我心中,日积月累地堆成了一座压力很大的山。我一度害怕回家,害怕听到她说话。我总觉得母亲从没问过我到底喜欢什么,想做什么,就擅自为我安排好了未来。期中考后,我实在憋不住了,便将这几个月来内心的想法全部告诉了母亲。我忘不了当时她的神情——先是一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的眼角湿润了,溢出淡淡的忧伤,和我聊了一会儿后,便走开了——这一幕竟似曾相识。

一周后,我再次回到家中。母亲拉我在餐桌旁坐下,用轻松的口吻对我说:"我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以为周末给你做好吃的,平时多给你提些学习上的建议,就对你有帮助。没想到无形中给你增添了很大的压力。妈妈想通了,只要你尽了最大努力,你就是最好的、最棒的。我们不和别人比。哪怕最后你发挥不好,只考上一个普通高中,我也心满意足。妈妈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到。将来考上了大学,你可以去学你想学的专业,妈妈也不会过多干扰你……"听了母亲的话,我眼前的路好像突然亮起来了,身上担子也仿佛一下子轻了许多。可无意一抬头,我发现母亲头上多了几根白发,还有两个黑眼圈。我无法想象这几日,她经历了怎样辗转难眠的黑夜。

幸好我如愿考上了高中。第一个学期,在老师安排下,我重读了史铁生的《我与地坛》。里面有一段文字:"母亲这话实际上是自我安慰,是暗自的祷告,是给我的提示,是恳求与嘱咐……"我的眼泪顿时淌了出来,突然便想起那个让我觉得似曾相识的画面。我的母亲不正是这样的吗?

母亲是个没什么仪式感的人,但她把所有的仪式感全给了我。周五回到家,迎接我的总是满桌香喷喷的饭菜和熬了几个小时的老火汤;早晨起床,等待我的总是一桌子丰盛的早餐,包括一盘切好的水果。平时我在学校,母亲隔三差五也总要打宿舍电话,提醒我多喝水,叮嘱我要穿得暖和些。

那天在课堂上,我念着《我与地坛》里的句子:"那时她的儿子,还太年轻,……不知道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多年来我头一次意识到,这园中不单是处处都有过我的车辙,有过我的车辙的地方也都有过母亲的脚印。"我恍然大悟,原来,每一个人心中都有着一个属于自己的"地坛",也有一位在背后默默注视和陪伴我们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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